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假宋宓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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假宋宓(一)

宋宓房內,那青樓女子見宋宓亮出刀來,頭埋得更低,一點兒也不敢吭聲。

宋宓註意到她,後將刀收回鞘中,開口問她:“你叫什麽名字?”

那人連忙起身輕聲回話:“奴婢輕煙。”

宋宓輕點下頭,神色平靜道:“你坐著就行了。”

輕煙擡頭,疑惑道:“奴婢不用伺候大人嗎?”

她是樓裏的頭牌,也不是沒被府衙裏的大人召過,自然以為此番前來是為何事,可宋宓只是讓她來這坐著,她也猜不到她是何用意。

宋宓睨她一眼,“那你便看看若是房內有哪根燭火滅了,你就再換根新的點上,有事我會叫你。”

輕煙端詳起四周,燭火燃得正旺,將房內照得通亮,她微微福身回道:“奴婢省得了。”

宋宓知道甘寧已經回來繼續在房外守著,她隨即和衣躺下,扯過被子蓋至腰身,側身面部朝外躺下,還同輕煙說了句:“你就在旁邊坐著陪我便好了,若是覺著累了,那邊有張躺椅,就去那兒躺著歇息吧!”

輕煙順著她的手指看向床尾處睡椅,又回頭看了一眼已經閉目的宋宓,細聲道:“奴婢知道了。”

因為身旁有人陪著的原因,宋宓心中難得安穩,不一會兒便又睡著了。

到了夜半,輕煙坐著確實累了,身體一直僵直著,腰背早已酸痛,方才因為害怕宋宓不敢起身活動,現下見她睡得正濃,動作輕柔起身,隨後到那躺椅躺下。

她實在頂不住了,身體一挨到椅子便困意襲來,眼皮沈重也睡了過去。

在她起身時宋宓便醒了,她睡覺時已經習慣存有防備,見輕煙只是找地兒睡,眼皮掀了一下繼續睡著。

到了第二日清晨,下了一夜的雨已經停了,宋宓醒來時屋內燭火早已燃盡,她緩慢坐起身,躺椅上的人還在睡著。

肩上的傷痛已經緩解許多,只是頭還有些疼,宋宓坐在床上扶額,閉目緩了緩神。

她發現,她這病確實是她的弱點,十一年前那個雨夜成了她的心病,每逢雷雨夜她都會不自覺的害怕,就算心裏想著不能這樣,可還是架不住身體的自身反應。

以往在京城她發病都是她的婢女寧漱睡在她身邊,如今到了外邊,也只能隨便找了個人過來。

她想自己還是得想辦法醫治自己的心病,若不然等哪天她又是這種狀況,很容易被人有可乘之機。

宋宓揉了揉眉心,隨後起身穿好衣衫,開門走了出去。

甘寧在外守了一夜,見宋宓出來時臉色比之昨日好了許多,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。

他走上前,關心問道:“督主可覺著好些了?”

宋宓現在還覺著身子還有些虛弱,只是已經沒有昨日那麽嚴重了,“好多了。”

她只是覺著奇怪,雖說以往她也受過一些不大不小的傷,可都未曾像這次一樣如此嚴重,還有些懷疑高毓砍傷她的那把刀是否淬了毒。

“督主還應好生休養,您這次傷得不輕,實在不宜過多勞累。”甘寧關切道。

“無事。”宋宓淡道,隨後朝房中看去,吩咐他,“給她點謝酬,然後將她送回去吧!”

“是!”甘寧朝她拱手道。

宋宓說完便一個人離開此處,甘寧看那方向是準備去地牢,還想跟著卻被宋宓擡手止住。

甘寧躬身送走宋宓,隨後進到房內,看向屏風內那道隱約可見的人影,喚道:“姑娘!”

輕煙悠悠轉醒,見床上已無宋宓人影,連忙從躺椅上爬了起來,整理一下自己的裝扮,從屏風後走了出來。

她朝甘寧欠身,輕聲道:“大人。”

“走吧!”甘寧冷淡著臉,隨後領著她出了房門要帶她出府。

輕煙跟在甘寧身後,如來時一般低著頭,想到昨夜的事,她還有些不放心,看著前方那道背影,小心問道:“大人,奴婢這就可以回去了?”

她可還記得昨晚那醫正臨走前,宋宓可是已經將刀架在人家身上了,那她也在屋內,不會也受到什麽危險吧?

甘寧知道她心存顧慮,沒有停住腳步,頭也不回道:“姑娘只要嘴巴嚴實,我們定不會有所為難。”

輕煙了然,忙道:“這大人請放心,奴婢都明白。”

將她送到府衙後門,那裏早已停著一輛馬車,送她上了馬車後,甘寧隨即將一袋銀兩塞進她手裏。

輕煙掂了掂手中的袋子,感到份量不小,忙朝甘寧笑道:“多謝大人賞賜。”

甘寧不再看她一眼,轉身就回了府,輕煙放下簾子,趕緊將那袋銀兩塞進懷裏,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。

宋宓想起連曦臨死前未說完的話,待身子無大礙便急忙來了地牢,她有些話想問一問孫謙和魏辰。

他們兩人關在一處,宋宓來時就看到他們窩在角落,孫謙見宋宓前來楞了一下,但還是起身朝她行禮。

“孫謙見過杜僉事。”

宋宓示意他不必如此,看著他頭發自入獄後白了不少,嘆了口氣。

說起此案同孫謙確實沒有多大的幹系,只是因為魏辰被牽連到而已,但最終案件還未敲定,也只能先讓他待在這裏了。

她此番前來並不是興師問罪的,而是有些疑惑需要問一下兩人,她朝孫謙問道:“孫縣丞在西陵任職多久了?”

孫謙如實回答:“下官本就是西陵人,自有了功名便一直留任西陵當差。”

“唔。”宋宓點了下頭,又問道,“那蘇進也是西陵人嗎?”

孫謙想了想後搖頭道:“並不是,他是十年前來的西陵,據說是從應天府來的,因經商路過此處,便在這裏安了家。”

宋宓心中疑惑,西陵此地偏遠,不說是什麽貧苦之地,但好似也沒有什麽生意可做的吧?

孫謙知道宋宓要打聽蘇進,於是把自己知道的說給她聽:“當時他們一家三口領著一商隊到此處,途中遇了山匪,是下官帶人碰巧遇到救下他們,隨後將他們請到自己家中暫住,後蘇進便說要在西陵安居,後蘇進說要報恩,又見蘇怡和魏辰玩得要好,隨後我們兩家一商定,就給兩孩子定了親。”

蘇怡沒見過蘇進面容,她從懷中掏出奉清給的萬玉春畫像,遞給孫謙,“此人可是蘇進?”

孫謙展開畫像湊到火把下看,見這畫像上的人雖然比較年輕,但確實是和蘇進有幾分相似,於是他回道:“是和他相像,應當就是他。”

宋宓訝然,嘴唇微張不敢相信,若真是同一個人,那蘇進就是萬玉春,萬玉春便是蘇進!

如今仔細想來,一切都有跡可循,蘇怡房中為何會藏有那枚牙牌?那是因為那東西就是萬玉春當年還在錦衣衛當職時用的。

所以蘇進書房中藏著那些賬本,也就沒什麽稀奇的了。

她又轉頭問魏辰,“你當初混進那些徭役當中,起初可是受了蘇進指派?”

魏辰靠在墻角,緩緩擡起頭,眼神空洞,“是他讓我去的。”

當時蘇怡已經被高秀強娶,蘇進卻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,還同他說了一通他聽不懂的話,最後蘇進才告訴他高秀在岳陵私自建造豪府,私抓勞役,於是讓他前往搜集證據,想要往上告發。

孫謙楞著看向魏辰,眼裏滿是不解,“他讓你去你就去了?”

他說怎麽魏辰同他招呼不打一聲就私自前往,原來背後還有蘇進的事。

魏辰默聲,擡頭看了一眼孫謙,一臉歉意道:“對不起,表舅我……”

“你不要再說了。”孫謙擺手搖了搖頭,心裏嘆這氣,“事已至此,多說無用。”

宋宓將萬玉春就是蘇進之事告知兩人,“十一年前,萬玉春於嶺南途中殺害胡太保一家,後來銷聲匿跡,直到今日,我才想起來,這一切似乎都與其有關,今日前來一問,也就印證了我的猜想,蘇進便是當年的萬玉春。”

孫謙手裏還攥著萬玉春的畫像,魏辰連忙爬起身來到孫謙身旁趴在獄欄處問:“你什麽意思?”

宋宓看向他們,沈吟:“萬玉春你們可能不知道是誰,但東廠掌印提督萬西華你們應該有所耳聞吧?萬玉春便是此人的侄子。”

孫謙明白過來,“你是說,萬玉春殺害流放嶺南的胡太保一家,隨後消失,化名蘇進前來西陵安定?”

“而蘇宅被血洗,也是因東廠下的死手,只因他手中有當年關於巫蠱案的東西。”宋宓道。

巫蠱案當年涉及甚廣,若是被當今發現胡太保一家當年身死是因東廠而起,那東廠絕對會遭到重創,或被撤除也不一定。

而萬玉春為何會在那時便消失不見,變換身份她也不知,此事還需待查,且據孫謙所述,當年他來西陵時蘇怡已經七歲,顯然是拖家帶口,或許是因為妻女?

既然知道蘇進便是當年的萬玉春,宋宓便有譜了,且奉清已經來信告知她已經有了冒充她人的消息,待西陵此事一有結果,那她便去會會那假宋宓。

徐長風那邊早已派人註視著宋宓的一舉一動,待那青樓女子一被甘寧送走,蕭白便前去尋她。

蕭白一路跟上那馬車到了巷口,見輕煙回了青樓,便飛身跳上垣墻,找到她的臥房,打開窗戶溜了進去。

輕煙剛一進到房間便關上房門,捧著那袋銀子還未來得及高興,一把刀從她身後出現橫在眼前,順勢抵在她的脖子處。

感覺到身後站著人,輕煙雙手張開,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音,整個人顫抖起來,還以為是宋宓的人反悔來要她命來了。

她結巴道:“大……大人,奴婢可是一句話都沒有往外說啊,您……您饒命啊!”

“閉嘴!”蕭白輕聲吼住。

輕煙立馬沒說話,但身子還是一直發著抖。

“我問你。”蕭白手中的刀又往裏挪了一分,厲聲道,“昨夜你在那房間裏待了一夜都幹了什麽?”

那把刀抵在她脖子處已經見血,輕煙被迫往後靠,知道這人不是宋宓派來的,於是甘寧交待的事她立馬忘得一幹二凈,直接抖漏出來,“沒……沒幹什麽,那位大人就讓奴婢在房內坐了一夜。”

“沒了?”蕭白不信。

輕煙都快哭出來了,“真沒了,他真沒讓我幹什麽,就只是讓我坐在旁邊。”

脖子上的那把刀緩緩放下,待輕煙反應過來,身後的人早已經離開,連來人是誰她都不知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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